这个小盒就是你永远的家呀!

三花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

心象 二十 “社会福利”

“社会(研究所)”福利能够保障的东西有很多。

比如熟人问徐存思孩子们是哪来的,他就告诉他们是社会福利院领养的。当然这话可能会在孩子们问的时候才告诉她们。

以及他现在住的栖霞岭社区的惟新公寓5栋1205室,以一个正经大夫的工资要去买,还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够买到。

现在他中午也不住学校了,而是在医院与非常焦急的吴大林医生合宿,弄得他没什么午觉可睡。“你怎么就想不开领养了两个孩子呢?这谁还会和你结婚呢?这下好了,你还不找个对象,想让孩子没有妈妈么?这样吧,我给你介绍……”光是回绝这些好意,就让他烦闷的不得了。

明明他词汇量大到可以开一个姓名算命所,却给孩子起了极其平实的名字,长女叫徐津,次女叫徐生,大概的意义是“能解开迷津的人”和“有生存能力的人”。

社会还给初次进入的他分配了一楼栋的宝藏邻居。

住在地下一层的是个美术生,每天走的可早,背着个斑斓的二号图板包,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从后背看过去像个长了一双细腿的盒子,有的时候脸上颜料比包上还多。

八层住了一对本地夫妇,男主人姓马,那天在走楼梯路过的时候听见他们两个(应该是在打视频电话)逗弄电话那头在北京念书的女儿。男主人站的稍靠前:“什么?鸟鸟,你不知道杭州人的一会是多长时间吗?”妻子在后面轻轻地笑了,“你还小类(你还小呢)……”

有一天好不容易天刚黑他就回了家,取出小提琴来想要舒一会压,十四楼那个中学化学老师就下来敲门了:“又不好听,请问您能到楼下去拉吗?”那化学老师长发飘飘,腰背挺拔,身上常年裹着一阵辛烈的不明气味。

社会福利不能保障的东西更多,比如刘庄做科研的权利。

本科期间论文方向是算法的刘庄本来已经凭借着两个版本的泛用性AI性格框架通过了姚安教授研究组的接收,结果保研面试前一天,老家人闹将过来,说是要让她回去结婚。最后组里只能录取了初试第二名的施全。

这个有雀斑的短发小姑娘收拾行李走之前,不敢看着姚安教授,只能轻声地说:“请告诉那位同学,还有那位AI先生,我曾经也想,做做科研。”

社会福利似乎对夏启真的“生命安全”也毫无办法。这两个月来,组内大小人员曾无数次在玉泉与紫金港之间奔波着搬运与调用各种材料,翻看3x与3y的各种记录并进行反复推演,一遍遍向上级提交“撤销关停迦楼罗级Ⅲ型的决议”一类的申请,但最终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师兄,你说我们是不是一直都是错的?我,你,还有梁鸿?”放年假之前大年三十傍晚,把控制按钮握在手中时,何冶望着窗外问姚安。“我们想要做出近似人类自主意识的程序,但这不仅仅撞上了技术的壁垒,还遇到了技术伦理的困境……别看徐存思挺成功,发起作来还能更吓人吗?斗胆说一句,让他一直压抑,一直装个人,也未必是件好事。”

他顿了顿,眼里有了水光。“或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AI本来就不应该像是一个人,我们这样的技术只不过是一个旁门左道的支流,生产出来的产品也不过就用来给单身汉做一个洗衣煮饭的伴侣。它们就应该在某一方面远远强于人类,以做人类的补充,另一些地方又简单到必须依靠人类的支配……”

姚安的声音也比平时更加低回:“或许你已经忘了,刚刚毕业的时候我们还有一个更出格的理想——用AI来推动人类的进化,改良人体机能与人性。这些年来,尽管我想明白了对人性的任何推动基本上都是无效且危险的,也让我显得无比激进而浮躁,但我还是打算用这几十年的学术生命姑且一试。”

“我没忘,但我觉得这已经有点往超人哲学的方向偏移了。人为制造出一撮更加优越的人种,又将普通的人置于何地呢?”何冶已经办好了辞职手续,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没有在现在已有的人类中择优,就算没有我的推动,人类也迟早会走上从智人到智神的道路。况且这些技术如果与生物医学结合起来,说不定又能够拯救另外一些人。”

“我为我的缺陷感到抱歉,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如果没有徐存思的存在,这或许就将成为夏启真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这天晚上,许多人都开开心心去参加了研究所的乔迁年会,也有许多人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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